第133节骤兴大狱(2)
云嫔怔怔地在想心事,安德海觉得进言的机会到了,便用低沉而诚恳的,那种一听便生信赖之感的声音说:“奴才替主子办事,日日夜夜,心心念念想的,就是怎么样替主子往好里打算?如今用度太大,不想个法子,可真不得了。有几位宫里,都是娘家悄悄儿送钱来用,那是真叫莫可奈何这么尊贵的身分,按说应该照应娘家,谁知没有好处,反倒累娘家自己想想也说不过去。”
“是啊”云嫔焦灼地说,“那就太说不过去了。就是我……。”她想说:“就是我,当年从天津投奔甘郎,身边带着一些体己的私房钱,但这些年坐吃山空,也花得差不多了。”但以年轻好面子之故,话到口边,又缩了回去。不过,话虽没有说出来,因为‘就是我’是深一层说法的发端之词,所以安德海也能够猜想得到,她还别有难处。这样,话就更容易见听了。
于是,安德海轻轻巧巧地说了一句:“其实只要主子一句话,什么都有了。”
云嫔一愣,她的心思很快,立刻就想到了,而且也立刻作了决定,“你要我给皇上递条子可不行”她凛然作色地答说。
安德海想不到一开口就碰了钉子费了好大的劲,话说得刚入港,自然不甘半途而废,所以他定定神,重新鼓起勇气来说:“主子何不探探万岁爷的口气?作兴万岁爷倒正找不着人呢”
“你是说,什么缺找不着人?”
“上海道。”
云嫔没有听清楚,追问一句:“什么道?”
“上海道,专管上海和洋人往来商贸之事,就这么一个缺。”
“还有这么一个缺?我还是第一次听说。”云嫔看安德海的脸色阴暗,很机警地想到,宫中用度不足,不论想什么办法弥补,眼前总得他尽力去调度,不宜让他太失望,且先敷衍着再作道理,因而便又接了一句,“等我想一想。”
“是”安德海答应着,不告辞却也不说话。
这像是在等她的回话。云嫔觉得他逼得太紧,未免不悦,正想发话,忽然想到,他不是在等回话,是在等自己问话。要敷衍他,就要装得很象,是什么人谋这个缺,打算花多少钱?不问清楚了,从何考虑起?所以问道:“倒是什么人哪?”
“是……”安德海忽然警觉,决不能说实话,因而改口答道:“是内务府有差使的,旗人,很能干的,也在上海待过,和洋人交往的事情很熟悉,名字叫玉铭。”接着,他将预先写好的一张白纸条,从怀中取了出来,双手奉上。
云嫔看上面写的是:‘正蓝旗,玉铭’五个字,便问:“他是什么身分呢?”
“候补道台。”安德海说。
“那个缺当然是好缺,不然他也不必费那么大的劲。他是怎么找到你的呢?”
“也是听说主子在万岁爷面前说得动话,所以亲自来找奴才,代求主子。许了这个数。”安德海伸出右手,揸开五指,上下翻覆了一下。
“多少?”云嫔不解也不信,“十万?”
“是。”
“那个缺值这么多钱?”
“这本来没有准数的。”安德海又说:“中间没有经手人,净得这个数。”
“中间没有经手人?”云嫔自语着,在估量这件事能不能做?这一夜灯下凝思,反复考虑,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做左右为难。卖官鬻爵,一向为自己所轻视,而且以自己对皇帝的了解,最是持正不阿。尤其是这种官员任免之事,最忌讳妇人从旁进言。让自己为人关说,这话怎么出得了口?
若是舍弃这条路子,宫中用途日增,亏空越积越重,如何得了?心里巴不得有个人可以商量,但宫女们不懂事,不但拿不出主意,而且不知轻重,将这些话泄漏出去,会招来祸事,决不能让她们共机密。此外只有和自己同出一门的瑰嫔了,泄漏给她倒是不怕,无奈她为人老实,说知其事,必定害怕,那又何苦害她?
想到头来,计无所出,只有一个结果:慢慢再想。因此第二天安德海来探问时,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