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李清凤递上来的条子之后,交予老父,等到事情发作开来,程庭桂深怕程炳彩在刑部大堂上说错了话,便嘱托长子程炳厚代替弟弟到堂上奏答,不料皇帝对这件事的态度如此激烈——若是在堂上反悔,不但父子三个一个也跑不掉,弄不好还会有家门之祸!故而一直隐忍到了现在。
端华却等得不耐烦了,合上上谕,望着程炳彩,“犯官程炳彩,还不谢恩吗?”
程炳彩呜咽着向老父投去求助的一瞥,程庭桂赶忙摇头,示意他万万不敢吐露实情啊!没奈何,程炳彩带着哭腔,碰头谢恩。
端华重又回到棚中,和载垣商议了几句,断定不会再有后命到来了,这才呼喝一声,“时辰已到,犯官行刑!”
日正当午,刽子手各自站到要施刑的犯官的身后,用力一拍,刀锋横着推进去,用力一拖,抬脚就踢,同时嗓子中暴雷般的叱喝了一声,“嘿!”
八名刽子手齐齐上阵,犯官却有十五个人,难免有先有后,一刀之后,还剩下柏葰、程炳彩、浦安、罗洪思、李鹤龄、李旦华、陈晶彦等七个人未及行刑,刽子手不做任何停顿,到了各自的身后,负责‘伺候’柏葰的是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,从听差手中取过特殊制造的大刀,到柏葰身边,先单膝落地,行了个礼,“请大人升天。”
柏葰颔首微笑,“多劳、多劳!”
这边正待动手,突然听见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呼喝,“冤枉啊!”围得满坑满谷的菜市口顿时一阵大乱!
台口边监斩的端华吓得魂飞天外!转头看过去,奕、翁心存、曾国藩几个脸上也变了颜sè,“怎么了?怎么了?”
原来,程炳厚怜惜幼弟之心终究抵不过求生之望,眼见老父被杀,心中失了忌讳,更兼着刽子手到了自己身前,眼看着就要自己身首异处,终于忍不住高声喊冤了。
临场喊冤,是这种时刻最大的忌讳!朝廷有制度,派监斩大臣也就是为了防止类似的情景出现——一旦出现,喊冤之人是一定要暂缓行刑的,随即押回刑部,重新审理,不论有无冤情,原本的刑克都要再加一等,以示惩戒——如程炳彩这样的,一旦事后发现他是胡乱叫喊,只为拖延几天活头,等待着的就将是凌迟处死!
端华冷静了片刻,望望台下的奕几个,这些人是来为柏葰做奠别的,不是监斩官员你,自然也不能上台观刑,出了这样大的特殊情况,也只在台下干着急,使不上力气。
端华上前几步,到了程炳彩身前,“是你喊冤吗?”
“是,犯官有天大的委屈,要面奏皇上。”
端华恨得咬牙切齿,大清立国以来,从来不曾有临刑的犯人当场喊冤的,偏偏就让自己赶上了?他瞪着程炳彩,“你也是朝廷命官,虽然并不曾任职刑部,规矩总是懂得的,嗯?”
“是,犯官懂得的。”
“好,你懂得就好。”端华一摆手,“来人,把他带下去,听候处置!”同时大喝一声,“你们还等什么?”
柏葰叹了口气,微微闭上双眸,只感觉身边的大汉起身后撤,随即肩膀为了拍了一记,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上一长,紧接着凉意从后颈袭来,接下来的事情,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处死了十四名官员,各有家属成殓尸体,有的人家甚至还提前找来了皮匠,将一刀两分的头颅重新缝在尸体上。只有一个柏葰,算是留下了全尸,由常华带着府里的下人装到事先预备下的棺材里,拉回家中治丧——这也不必细表。
端华和载垣一溜烟的冲下斩台,到了西面的席棚中,“程炳彩,本王还要回园子向皇上复旨,现在问你,你有什么冤屈?”
“回王爷的话,犯官不是程炳彩,犯官叫程炳厚,程炳彩是我弟弟。”
端华大吃一惊,随即不相信的摇摇头,“混账,我看你是自己找倒霉!想尝尝凌迟之苦的味道!你不是程炳彩?那程炳彩现在何处?你说你不是程炳彩,难道他是从小养在罐子中的吗?身为礼部郎中,就没有同僚认得清你二人的分别?任由你兄弟两个李代桃僵的彼此替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