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妒猜,互不相下。道光季年,雷再浩作乱三省,有湖南人江忠源致所属新宁府王振中曰:‘……现在该逆仍居于永州城下,以及城外之东平,莫家村,水保各处,与城中相为犄角,欲光复州城,必先拔城外各处,而城外各村,俱得地势,该逆谋占已久,深沟高垒,守备及其顽固,加以我军兵与勇不相得,兵与将不相习,将与将又各不相下,事则我无合力致死之心,贼有凭险负隅之势’。臣以为,此实为临战之际,绿营第一弊端也。”
“其二曰绿林绿士仇杀民壮乡团以至勇丁。同为江忠源所见:‘……二十五日抵府,初至时勇丁出营市肉,不知店主悉镇荜老将,偶触其怒,遂大肆横逆,自是见湘省勇丁者,即持刀追杀,或牵去殴打,本省勇丁受伤者至十人。时镇标兵顿于城内二十余日,蓄其锐气偏不以杀敌,而欲杀勇,心窃惜之’。”
“其三曰纪律太坏。每每绿林绿出征之时,到处扰民,已成最大隐忧。军兴调发,而将帅莫知营制,被调者辄令绿林营将官营出数十人,多者贰佰人,共成千人,三千人之军,将士各不相习,依军例领取军械、锅、帐、锹、斧、枪、矛。皆老钝不足用。州县发民夫驮运,军将乘车马入于公馆,士卒或步行担一矛,倚民居及旅店门,居人惶怖,唯恨其不去。民间徒知其扰累,莫肯怜其送死,故征役者益怨恨,字掠于寇所不至之地,而愚民遂有避官迎敌之议起。”
写到这里,曾国藩停下笔来,认真审视一番已经完成的文稿,自觉笔势如群山起伏,连绵不断而一气呵成,说理极其酣畅,而文气不矜不伐,颇为动听,一时间也稍有得色。
起身活动一下筋骨,侧耳听听,外面一片安静,临房中的下人已经睡下,他也不愿意再惊扰旁人好梦,活动活动手脚,坐下来仔细观看,一看之下,又觉困惑,自感总有不够圆满之感。
凝神细想,发现了自己的毛病,这篇文章,只论黑白是非,却丝毫未有根治之法绿林绿的弊端不是自己一人微见,就如同在折子中写就的那样,自嘉庆年间以来,四方用兵,种种舛误早有显露,皇帝又何必要看自己所呈的这些早已知晓的情状?
改良之法曾国藩并不是没有想过,只不过其法太过凶险。一个不好,自己就有覆顶之虞转念一想,自己为国谋划,是则是、非则非。若斤斤计较于不争之见,无非怵于威权,畏惧得祸。内心不免自惭,终于决定不再多加考虑,一定要在折子中尽抒胸臆,也不负皇上知遇之恩。
“…………”
写完已倦得无力再看一遍,掷笔上床,睡到早晨起来,不忙漱洗,先推敲原稿,挑出几处错字随手改正,就算是脱稿了。
他服阙之后,一直随扈在皇帝身边,每一天都要见驾的,当下洗漱一番,把奏折放到怀里,起身出门而去。
皇帝夜间也没有睡得很安稳,早上起来的时候换上便装,在行宫的空地上打过一趟太极拳,再用过一碗参汤,自觉清爽了很多。
虽然驻节行宫,不过每天的军政大事不能有片刻空闲,眼见得恭亲王、军机处,御前大臣等人鱼贯而来,皇帝把汤碗向下一递,站在了庭院当中,望着几个人越来越近,一直到了自己身前,轻打马蹄袖,跪了下去:“臣等,恭请皇上圣安。”
“都起来吧。”等到众人爬起身来,皇帝也不转身入内,而是用手一指,“今天*光明媚,若是在屋中奏对,不免辜负,你们陪着朕走几步,也好浏览一番这‘黄家花园’的繁华胜景。”
赛尚阿看皇上神清气爽,在一旁赔笑道:“主子有此雅兴,奴才自当奉陪。”
皇帝驻节之地,是天津府一个姓查的大盐商的私产,地方位于南城的海光寺一带,据说原来的主人是乾隆朝权臣和珅的一个黄姓亲戚所有。一旦‘和珅跌倒,嘉庆吃饱’,六亲同运,这家人家也就很快地败落下来。废宅荒园,地方太大,没有人敢买,因为买下来也修不起。
不过这对查盐商来说,却是再合适也没有了。花钱买下来,大肆整修,园中饶具楼台林木之胜,建有两座洋楼,就称为东楼、西楼,西